IBM的前任主席兼首席执行官Louis V. Gerstner写了本闻名四海的自传,名叫《谁说大象不能跳舞》,在这本自传中,Gerstner自诩为驾驭IBM这只庞大笨拙的大象的人,他以独有的管理思想、财务手段、人格魅力将IBM优化为务实而灵活、盈利和市值一起上涨、全球最赚钱的公司之一。中途加入IBM的Gerstner最终功成名就的退出,并成为IBM企业内部永远的文化领袖之一,而有些相反的,雅虎的创始人之一杨致远始终在为雅虎奔波,在去年夏季更是亲历首席执行官来试图重振下滑趋势明显的雅虎,但是在今天看来,这一年余来,杨致远显然是失败了。
2008年11月18日 雅虎董事会周一宣布,将为公司寻求一名新首席执行官(CEO);在找到合适人选后,雅虎联合创始人、现任CEO杨致远将辞去其当前职位,但仍将留任公司董事会成员。
在后有微软,前有Google的情况下,去年6月,杨致远接替了执掌6年的CEO大权的Terry Semel。Semel并不是个无能的人,他任雅虎CEO之前在好莱坞负责商业大片的公司化运营,在2001年来到雅虎后,他延续了自己在商界的人脉和资源优势,将雅虎的广告业务一步步扩张,但是当Google横空出世后,Semel才发现自己头脑中的广告理念完全无法理解Google广告业务席卷之势的原因,而此时互联网的广告也已经开始走向精准趋势,雅虎的门户广告投放业务被Google的关键词点击广告业务打击得溃不成军,于是雅虎董事会将Semel请出了局,目睹互联网多年兴衰的杨致远亲自接替Semel担任雅虎CEO,并且相对于Semel过千万的年薪,持有雅虎股票的杨致远仅拿象征性的1美元薪水,这也给了董事会一个友好的印象。
可是相对薪资成本上的降低,董事会无疑更想看到雅虎盈利能力的提高,而杨致远掌权1年以来,所进行的动作却多为失败。
在刚刚上任CEO还没有几天,杨致远就用1亿美元收购了美国大学体育网(Rivals.com),希望能够在美国体育网站上获得绝对优势,但是Rivals是一家专注于美国大学体育的网站,与雅虎进行整合后虽然在用户群上有所互补,全真正的淡化了Rivals的特色,杨致远本想借此机会一举超越ESPN,但结果却只能算差强人意,而且在北京奥运会的报道上,雅虎更是全面败给AOL。
在掌权一个月后,杨致远在雅虎电话会议上抛出百日反思的计划,声称在未来的一百日内,将雅虎的各种业务全部梳理一遍,并清理掉表现不佳的业务,给华尔街一个明确的反弹信号。但是在一百天左右的一次广告商会议上,杨致远则明显表露出了他在梳理雅虎上的挫败感,他说:“这是一个孤独的工作,你必须要打一些艰难的电话。我感觉我在过去的13年里一直在接受培训。”这也让董事会开始担忧杨致远在管理经营的经验上是否有所欠缺。
雅虎的搜索业务也并没有随着杨致远的上任而有所反弹,在品牌广告和搜索广告的结合上,杨致远在雅虎所做的和之前雅虎所做的没有任何区别,这一点从雅虎的广告业绩财务上可以显著的看到。
在2008年1月底,距离上任才过半年,杨致远就已经被传出了将会辞职的信息,足以看出他在内部管理上有多糟糕。随着这个传言一起出现的,还有雅虎的股价在杨致远掌权半年来下滑了26%、雅虎将要在全球范围内裁员数千人。甚至连杨致远的接班人身份都被一并托出,美国媒体和评论家们颇具挑衅意味的说:“雅虎总裁Susan Decker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作为雅虎的创造者,杨致远对雅虎的感情不容置疑,但相应的,他对雅虎的价值判断坚定到了固执的程度,在战场上,这份固执甚至值得敌人尊重,但是在商战上,杨致远却足以让董事会的很多大股东无奈乃至愤怒。在与微软的拉锯战的表现上,杨致远就显得过分相信自己的信念,对股东们的意见视而不见。简单的重新回顾这两大巨头的纠葛,微软首先提出对雅虎产生兴趣,但杨致远无法放下身段,索性对微软进行了敷衍式的抵抗,然后导致微软愈挫愈勇强硬切入,杨致远遭到微软和董事会前后夹击,被迫与微软开始谈判,在谈判过程中,微软将最初的收购报价提高了60%以上,但杨致远固执的守着37美元的报价,并且避开股东而是与并非雅虎董事会成员的雅虎联合创始人David Filo一起和微软谈价格,这种无视股东信托责任和商业秩序的行为终于惹恼了雅虎的董事会,雅虎的大股东Carl Celian Icahn当众和杨致远翻脸。Icahn是美国最为成功的投资者之一,当他的意见与杨致远相左时,杨致远也就失去了董事会的信任。最终,因微软的不断出价而上涨了50%以上的雅虎股价,随着谈判破裂而跳水,Google眼见自己的插入使微软和雅虎的巨头联谊破碎后,也见机就逃,Google和雅虎的合作也成为了镜花水月,甚至还遭到了美国司法部的反垄断审查,雅虎与AOL等网站的结盟也是进展缓慢,杨致远在这场最能够考验其能力的战斗中,合纵连横皆遭失败。
在杨致远上任一年后,雅虎的股价已经继续下跌了20%,广告领域的市场份额更是被Myspace所超过,但杨致远并没有轻易认输,在今年9月份,他还新推出了雅虎的新式广告服务计划APT,但他尚未来得及通过实际操作来使用这项被他称为“历史性的变革”的广告平台工具,就已经被董事会推出了局。
杨致远的糟糕表现让自己在雅虎CEO一职上虎头蛇尾,加上雅虎背后的资本博弈,他最终应证了流传许久的那条离职传言,心有不甘而不失风度的让出了CEO的位置。
雅虎的董事会成员们都是资本经济的老手,但他们在互联网上的表现让人看低。雅虎作为美国甚至全球的互联网开创了门户、搜索、电邮等模式,拥有十几年的历史,结构庞大,在互联网日新月异的改变下无法灵活应对,这是正常的,也是理所当然的,搜索引擎和Web2.0改变了世界,因此而受到冲击的绝非雅虎一家企业,雅虎有着数量庞大的固定用户,即使在对崇尚Web2.0的新用户的吸引上缺乏有效的手段,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轰然坍塌,相比于门户独大的时代,雅虎的业绩的确没有什么亮点可言,但在整体盈利上绝对是健康的,而在巩固优势业务的前提下,通过收购、合作、创新来应对2.0的网络,这才是雅虎应该长期着眼的事。要想杨致远在一年之内就能够将雅虎这头笨重的大象调教得偏偏起舞,这几乎是个不可完成的任务,也是雅虎董事会预期过高的要害所在,这也导致了在与微软的交涉中,杨致远与雅虎董事会的矛盾产生,杨致远断然不会接受董事会扶他上台却是想让他在任期内将自己一手养大的雅虎卖给微软,所以杨致远宁愿抵抗住微软的进逼和董事会的压力,也没有让太多人如愿以偿的看到雅虎成为微软吞下的一块肥肉。
IBM的董事会给了Gerstner9年的时间让IBM这头大象跳舞,杨致远只被给了一年半的时间,如果在当初就能够知道雅虎董事会的耐心是如此的不经考验,不知道杨致远还敢不敢那么轻易的就接下CEO这个如烫手山芋般的位置。杨致远的离职致信写得十分具有风度,伴随着雅虎股价的下跌杨致远的身价财富也在缩水,但他对雅虎依旧抱有信心,这种精神难能可贵。只是若雅虎依然抱着速成的心态来迎接日益开放的互联网、希望能够迅速成为足以对抗Google的开放式互联网企业,恐怕这并不是CEO的人选能够决定的事,相比于人力成本,雅虎的时间成本更为险峻。洛克菲勒用了一辈子才完成他的事业,杨致远只用了十年,但随着时代的变迁,美国大学生们的创业榜样也由杨致远变成了Larry Page、Mark Zuckerberg这些人,他们获得成功所花费的时间更短。
雅虎的下一位CEO不论是谁,在现在可以断言的是,他(她)的压力一定将会很大,而且据说随着顽固派杨致远的离开,微软重燃了对雅虎的并购希望,雅虎这头大象在学会跳舞之前,还得先考虑如何从狮嘴中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