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标准
在苹果面向大众推出iTunes音乐服务时,音乐行业正处于过渡期和混乱之中。进入二十一世纪,超级巨星级别的音乐人的专辑销量仍能达到数百万张,给他们带来了丰厚的利润。然而,Napster和其他非法下载当时正严重威胁传统音乐行业的良性,许多歌迷开始习惯于音乐及其内容是免费的观念。
苹果iTunes正是在这种大背景下诞生的,其概念在当时也没有特别新鲜之处:一种能让用户在线购买音乐的平台。但iTunes却以其简洁的界面、简单的概念(每首歌曲99美分)及创新性MP3设备iPod,一跃成为成为音乐行业的“黄金标准”。苹果进军音乐行业不仅取得了重大成功,而且还成为一个现象。
今天,iTunes是全球最大的音乐零售平台,重新定义了音乐欣赏体验,在很大程度上成为音乐消费的新模式。至于iTunes给音乐行业带来了多大益处,目前仍不太清楚。即便今天,人们对此看法仍不尽相同。
唱片公司A&M/Octone总裁兼 CEO詹姆斯·迪纳(James Diener)说:“它的确给整个行业敲响了警钟,为打造一种超越音乐行业的文化提供了便利,即如果你能以便捷、直接的方式提供音乐,对消费者的兴趣和需求积极做出反应,那他们就会购买这种产品,尤其是在价格合适的情况下。”
盗版威胁
迪纳补充说:“音乐行业被迫做出积极改变。批评iTunes功能的人或许属于贵人多忘事,并未意识到当时的另一种趋势,即已有海量音乐资料正涌向互联网,被免费消费。这种方式就是激励人们购买音乐,访问数字产品销售网站,这的确是引人注目的行业发展。”
苹果在2001年推出了iTunes,几个月以后,苹果发布了引领潮流的iPod,作为iPod Nano、iPhone、iPad等苹果一系列创新产品的“先行官”。当时,iTunes并不是音乐商店,而是只支持Mac用户、具有烧录功能的音乐服务,因其可以制作歌曲的数字版本而饱受唱片公司质疑,音乐界认为这最终会导致盗版盛行。
音乐行业当时确有充分理由保证其传统地位。在世纪之交,由于“小甜甜”布兰妮·斯皮尔斯(Britney Spears)、后街男孩等音乐人和乐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唱片销量呈现猛增态势。
不过,音乐界已开始感受到非法下载带来的冲击:那一年最畅销的唱片——“林肯公园”乐队的《混合理论》(Hybrid Theory)销量为480万张,但远低于2000年最畅销唱片、出自“超级男孩”乐队的《振翅高飞》(No Strings Attached)——接近800万张。
定价模式
美国唱片销量协会(NARM)主席吉姆·多尼奥(Jim Donio)说:“同样在那个时候,我们还面临来自Napster的威胁,面临着即将席卷全球的盗版大潮的威胁。与此同时,我们的唱片销售却是史上一周最多的。那是一个各种事件汇集的时代,因为你可以感受到将面临许多巨大的挑战,但同时我们正在收获唱片销售连创纪录的好处。”
当iTunes最终在2003年成为面向大众、服务种类完备的在线音乐商店时,这个平台已拥有超过20万首歌曲,可以上载至iPod,无论歌手是谁,下载费用一律是99美分。(近年来,iTunes允许根据音乐人的不同对歌曲做出不同定价,有些单曲现在每首的价格为1.29美元。)
公告牌主编比尔·沃德(Bill Werde)表示,尽管当时也存在其他服务,但乔布斯的天赋令iTunes成为消费者终极目的地。他说:“乔布斯创造了大多数现在知道的零售体验,他专注于歌迷,专注于用户体验,而非专注于复杂的定价和权利。他希望可以让乐迷以便捷和简单的形式欣赏音乐,专注于给乐迷提供良好体验。”
沃德补充说:“今天,我们每年售出数千万首数字歌曲。鉴于苹果在数字下载领域占据70%至80%的市场份额,这确实能体现出苹果在向乐迷销售音乐的重要性。”苹果给产品定的低价不仅令音乐行业感到无奈,同时还提倡打破单曲和专辑的界限。
单曲时代
迪纳说:“如果你在体验iTunes之前走进某家销售唱片的实体店,会对某些唱片的真正价值充满困惑。你会看到一张刚刚发布的唱片标价17.98美元,紧挨它的唱片标价13.98美元,但iTunes商店销售的歌曲价格则一目了然。”
“我认为iTunes所做的事情是使价格标准化,这种做法本身就十分明智,但音乐行业很难一开始意识到这种定价模式的益处,音乐行业之所以日益感到压力,是因为他们习惯于对其产品定价实施更多的控制。”迪纳认为,价格标准化是iTunes成功的关键原因之一。
在iTunes不断发展壮大的同时,数字音乐下载时代也给Tower、Virgin等传统零售店敲响了丧钟。歌迷不再需要在唱片零售店门前排长队,等待购买他们最喜欢的专辑,而是可以足不出户就能播放音乐;他们可以在家订购,即刻欣赏。他们还不用购买整张专辑:iTunes开创了一个“单曲音乐人”的时代。
从专辑中任意挑选单曲已成为一种标准做法,有些音乐人抱怨说iTunes令其推出的专辑数量越来越少。迪纳说:“我并不认同某些批评。现有模式不再将所有单曲绑定于一张专辑上,令歌迷可以一次购买一首单曲,完全改变了消费者对音乐基本单位的认识——它究竟是专辑,还是单曲?”
痛苦挣扎
但沃德表示,Napster和其他形式的非法下载当时已经开始威胁传统音乐行业的良性发展。他说:“我并不认为是iTunes是专辑的‘掘墓人’,但我认为苹果的确受益于这种绝对支持单曲的生态系统。事实上,是乐迷将专辑推下了山崖,他们纷纷对这种体验音乐的全新方式作出了回应。”
2010年,iTunes歌曲销量突破100亿首大关。即便连长期抵制数字潮流的唱片公司也开始拥抱iTunes:披头士乐队目录最终在去年晚些时候登上iTunes销售榜单。英国流行乐坛传奇人物、披头士成员保罗·麦卡特尼(Paul McCartney)将乔布斯当作了朋友,称他是“具有创新意识的伟大艺术家”、音乐爱好者。
相对于iTunes的全面爆发与成功,音乐行业却仍然在痛苦中挣扎。尽管销量今年略有回升,但整个行业的发展在过去十年间出现了严重滑坡,大量唱片公司关闭,数千人失去了工作。在数字下载延续爆炸式增长的同时,专辑整体销量却已至少下降了一半。
沃德说,“史蒂夫·乔布斯身后留下了有点复杂的遗产”,“他帮助创建了我们今天所称的合法数字音乐市场,它如今已成为全世界一个利润可观的音乐市场。但同时,传统唱片零售业的规模相比十年前可能缩水一半左右,所以我认为任何人都拯救不了传统音乐行业。迄今没人能解决这个顽疾,即音乐原来也可以是免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