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到创始人兼CEO周航:
他的豪情万丈与带着些微恐惧的彷徨,在日与夜的交替中反复。也许这成就了他,也或者会在某一时刻控制他。
“未来每一辆车都应该接入易到的平台和订单,变成易到的一分子。易到应该成为一个(汽车)共享的网络,这是我们每天梦寐以求实现的事。”站在19楼的办公室内,这时的周航是自信的。他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辆说:“两年内,易到的估值将远远超过Uber。”而据坊间流传,Uber估值约170亿美元。
而收回目光,周航便迅速将自己拉回现实世界。“现在,这还是一个乌托邦。”
易到的总部建在中关村的中国技术交易大厦19楼,楼下就是中国最大互联网公司——腾讯。不过,进入腾讯和易到需要乘坐不同的电梯。腾讯是极少数为周航推崇的公司之一,周航认为,“腾讯最强大的地方在于,他敢于把自己干掉。QQ已经如此伟大了,它却让另外一个微信团队去革自己的命。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创新企业。”
周航常常叫嚷着要革汽车的命。易到,是他革命的实验田。
周航,自诩“文青”。他常常说:“人,应该生而平等。”
这似乎也是易到诞生的初衷之一。不愉快的出差经历、看似高不可攀的专车待遇,催生了周航创办易到。“有一次我去上海出差,在虹桥机场等了近一个半小时的出租车。”周航抱怨道:“另一次经验更惨。排长队,费了半天劲,终于排上了。结果被告知排错队了。”他发现,很多商务人士和自己一样,经受着异地出行难的困扰。“走到哪,都有专车接送”的生活怎样才能实现呢……
“好生活不应该只属于少数人,不应该只属于特权阶层,可以属于每一个人。”2010年,周航萌生了进入租车市场的念头,他想让“每个人不需要购买车辆,就能在每个城市享受专车待遇。”周航没有选择杀入火爆的传统租车市场。经历了2005年至2009年的高增长后,汽车租赁市场异常火爆,神州租车、一嗨租车斗得正酣,新兵也迫不及待地加入。但周航在调研后否定了传统租车模式,“传统租车行业的模式太笨,未来一定会被彻底干掉。”以神州租车为例,即使规模迅速冲至10万辆,一辆车的年均营业收入最高也只能达到2.5万元,即神州年营业收入不过25亿元。以海外租车业10%的销售利润率计算,神州租车年利润不过2亿多元。这一体量远远低于周航和其哥哥一同创办的天创数码集团。
周航将目光投向了互联网,他想用互联网的方式重构租车业,“汽车租赁行业现在是小而散,2009年在册的汽车租赁公司全国约6000家,其中仅20家自有车辆超过300辆,大多数租赁公司都是5个人50辆车。”周航说,“希望整合这些汽车租赁公司的车辆,用互联网的方式把他们的闲暇时间充分利用起来。”
2010年,在线租车平台“易到用车”诞生。真格基金成为易到的天使投资。真格基金创始人徐小平说:“易到用车一个美好的梦,当时觉得无论能不能做成,都要投,愿意跟他们一起做梦。”徐小平和股东们也没有干涉周航做梦。“在易到建立初期,股东会上曾经提出一个当时看来可以挣快钱的方式。但被周航否定了,他坚持做现在的模式。”如今,易到用车已经成为徐小平眼中最性感的项目之一。
胜过Uber
周航要的,不止于性感。
2014年,租车业再度火辣,只是主角变成了Uber、易到等智能交通和移动服务提供商。日前,Uber获得12亿美元的融资、估值达到170亿美元的消息传出后,犹如火上浇油。不少机构开始推测易到至少值10亿美元至30亿美元。周航却更自信,他说:“两年内,我们的估值会超过Uber。”
周航不喜欢别人将易到称作中国的Uber,尽管Uber是全球打车应用的鼻祖,“我们的模式比Uber更有成长的张力。”张力在于易到不仅仅从事带驾(带司机)租赁业务,而且衍生为社交平台;以标准化服务著称的Uber仍局限在冷冰冰的业务关系中。易到的法宝“在基本服务规范的基础上,提供个性化服务”。即从最初的易到派单升级为打车者可收藏不同的司机、并选择司机。“根据不同的需求,你可以享用不同司机提供的服务。就好像,你不需要购买,却能拥有不同的专车,用于不同的场合,用在不同的城市。当一个司机被不同的用户收藏上百次后,他也不再需要担心自己的生计。”周航说,“司机和用户之间也不是冷冰冰的租车关系。当一个司机被你收藏后,你们打招呼的方式可能都发生变化了,像朋友一样。”喝洋墨水的Uber,并不具备这样的社交属性客户,客户不能收藏司机并选择司机,只能被动地接受Uber的派单;且Uber没有预约服务功能,只能及时下单。
周航不认可贴在易到身上的本土化企业标签,他想大举进入海外市场,甚至Uber的美国大本营——旧金山和纽约市场。“Uber可以来中国发展,我们也可以去海外发展。易到将成为全球华人的用车平台。”周航说,“目前易到已经进入中国香港半年,下一站将是台北、英国伦敦。在海外,我们提供会说中文的司机,在海外提供无缝对接服务。”
2015年,易到将加快海外扩张步伐,进入20个海外城市,如洛杉矶、波士顿、伦敦、法兰克福、新加坡、台北和东京。目前,易到用车已经进入57个城市,拥有5万辆签约车辆、超过200万的活跃用户。周航说:“2014年底,易到将进入100个城市;2015年将服务城市扩展到150个城市,将用户基数扩大10倍。”
事实上,周航构想中的易到,不仅仅是一个租车平台,而是一个共享经济下的大社会。周航表示:“第一步,我们想达成一个汽车共享的大平台。既然中国有2亿车主,有10亿人要坐车。未来,我们可以在共享经济这个主线下,将向更多领域延伸,可以推出更多产品和服务,一层一层地覆盖更多的人群。至于推出哪些产品,我们可以探索。”
在易到内部,已经在探索。有一个被称作“创新业务部”的特种部队,由周航和各个部门的负责人组成。易到总裁办CEO助理纪会卿是创新业务部总监。纪会卿说:“几乎每周,创新业务部都会来一次头脑风暴似的会议。大家会描述未来的设想、讨论一些热点事件,想想易到会从什么不同的角度入手。于是,很多看似与目前主业(租车)无关的有趣事情发生了。比如说易到和沃尔沃合作的YCarLab(易到汽车共享实验室)。当用户租用易到里的沃尔沃车型时,易到变成了用户的试乘平台,试乘体验不再局限于4S店里。”纪会卿看好创新带来的价值增量。“易到的核心就是分享。像那些闲置的车辆、车辆闲置的时间一样,有很多原来未被最大化利用的资源。易到将会发掘其中的商机,为供需双方带来价值。而传统模式建立在拥有的基础上,只有销售才能获得利润。”
2014年,成为易到创新年。易到的领土已经从陆地扩充至海洋、天空,从用车服务扩充至用车新生活。今年4月,易到用机上线,将共享经济拓展至公务车领域,并配备了造价2.4亿元的美国湾流V型公务机;今年7月,易到的Easy Go王国中,将出现“易到用船”这一新产品。易到推出顺风车业务,在共享位置信息后可以顺路带人或帮人带早餐、便利用品。
低谷
梦,并非一直甜蜜。“B轮融资前,是我最痛苦的时候。”在好友王江(航班管家的创始人兼CEO)家的厨房里,周航突然动摇了,“你(王江)觉得我(易到)这事能成吗?真有这样一个汽车共享的市场吗?”
那时,易到一直处于低谷。2011年,成立约一周年的易到拿到了晨兴创投的A轮融资。当时的易到更看中企业商务用车的商机,定位为B2B的易到四处扩张、打广告烧钱,以吸引汽车租赁公司、用车者的注意。但不久后,周航发现:“第一轮融资后,子弹一直空放,却没效果、没有什么销售收入(有消息称,2011年,易到营业收入约800万元)。”尽管易到没有多少进账,却不得不养着约100人的庞大销售团队。易到用车联合创始人兼市场副总裁朱月怡告诉记者,这是因为:“易到是一家不购车却提供租车服务的公司,其车源来自于各家汽车租赁公司,用车客户来自于各大企业。易到的模式还无法为多数汽车租赁公司理解,各大用车企业也不熟悉易到。因此,我们只能采用传统的推广方式——阿里巴巴那一套人工拜访的方法。”这种传统推广方法低效,且极消耗人工,因此易到销售团队急速扩张,最高时曾达到近100人。
在那段焦心的日子里,周航和销售团队成员一样,挨家挨户找租车公司谈判,要么就是和创业团队的成员一起,守在公司墙壁的地图前,盯着GPS地图定位大屏幕,等着每个订单闪动的信号。
直到发现个人租车需求和移动互联商机后,困局才被打破。
朱月怡说:“2012年,我们发现虽然没投入多少精力做个人租车业务,个人用户的订单增长却远远超过预期。”2012年第二季度,易到迅速调整方向,从TB市场扩至TC市场,从电话网络扩展至移动APP应用端。此外,考虑到个人用户对租车价格更敏感,易到大幅调低了价格,调整后,易到用车的价格只有出租车价格的1.5倍,过去易到租车价格相当于出租车价格的2至3倍。以北京市区至机场打车为例,过去通常需要200多元,降价后只需要150元左右。“由于当时全国的物价都在涨,易到用车不涨反降,7月订单数蹭蹭往上跑。”2012年7月后,易到季度销量翻倍增长。公司的业务结构迅速发生变化,从公司用户转向个人用户,二者比例后来掉了个个儿。此前,易到的业务量有六成来自于企业用户,四成来自于个人用户。
2012年,易到营业收入较2011年翻了2.75倍,同时也成为风投们的宠儿。2013年4月,易到宣布获得宽带资本1亿元人民币的B轮融资;2013年12月,易到完成C轮融资,携程和DCM领投。一直关注易到的专业机构指出:“易到已经甩开竞争对手几条街。”
周航的自我怀疑却并未因此消失。即使他在演讲台上仍以自信爆棚著称,但他坦言:“人前我豪情万丈,但很可能到晚上我心情又低落了。”2013年,在“四十的彷徨”一文中,周航写道:“尽管我自认为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但对失败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恐惧感。”因为“成功真的有点无迹可寻,运气可能是最大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