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1日,苹果是多年来最有趣的创业故事之一,它代表着许多美国当今大企业面临的诸多艰巨挑战,比如恐怖分子利用其加密技术策划恐怖袭击、公司税率大战、在中国面临挑战等。是什么让苹果如此富有创新精神?苹果为何如此赚钱?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电视新闻杂志节目《60分钟》主持人查理·罗斯(Charlie Rose)日前专访了苹果多位高管,包括首席执行官蒂姆·库克(Tim Cook)、首席设计官乔尼·艾维(Jony Ive)以及销售主管安吉拉·阿伦德茨(Angela Ahrendts)等人,探寻苹果的未来发展之路。摘要如下:
乔布斯成为苹果烙印
库克已经管理苹果4年时间,但在之前的15年,苹果的舞台属于其已故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乔布斯将电脑从笨重的机器变成最个性化和时髦的消费品。iPhone比原始Macintosh强大12000倍,苹果iPhone销量明年有望达到10亿部。追随乔布斯的脚步是对其继承人最大的挑战之一,苹果为此精心挑选了承担这份责任的人——蒂姆·库克。
库克表示,他此前从未看到过任何与乔布斯相似的人,他已经成为一种传奇。乔布斯拥有不可思议和神秘可怕的能力,他对追求完美拥有持之以恒的动力。乔布斯的精神已经成为苹果的烙印。他与其他创始人完全不同,他有着神奇的预见能力,甚至在人们了解自己的需求之前,就能创造出他们想要的产品。
在苹果园区,员工们依然在以乔布斯的方式做事。库克说:“这里是人才汇聚之地,仅被评为‘好’的产品还不够好。苹果的产品必须是伟大的,就像乔布斯常说的那样:‘疯狂的伟大!’”
每周一上午9点,苹果高管团队会在苹果园区开会。如果你有幸进入房间,那你肯定是苹果公司最重要的人物之一,比如刚刚被任命为新任首席运营官的杰夫·威廉姆斯(Jeff Williams),帮助开发iTunes的艾迪·库(Eddy Cue)等。艾迪说:“能够参与建造世界上每个人都在使用的产品,这令人感到非常兴奋。无论是2岁孩童还是100岁的老翁,都可以体验我们正在建造的产品,并感受它们的神奇。”
库克也称:“这是乔布斯的公司,它现在依然是他的公司。这家公司就是这样诞生的,它依然坚持乔布斯的理念。为此,乔布斯的精神将永远都是这家公司的DNA。”
艾维设计室外人难入
如果苹果公司有人能与乔布斯分享DNA,这个人肯定就是首席设计官乔尼·艾维(Jony Ive)。艾维被苹果中的许多人视为公司中最重要的人,当今市场上每种苹果产品几乎都出自艾维的设计或是其提供灵感而诞生的。罗斯在设计室中见到了艾维,但苹果的保密性却让他们的收获不多。
罗斯:这个设计室最有趣的地方就是我在桌子上看到的这些封面,为何要如此?
艾维:那是因为你不能看到下面的东西。
罗斯:这是什么意思?是否意味着如果我看到了下面的东西,我就能知道苹果的未来发展规划?
艾维:你可能会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为此那是原因之一。另外,能够来到设计室的人非常少见。
罗斯:也就是说,不喜欢人们来到你的设计室吗?
艾维:的确如此,我们不喜欢有人进入这个房间。
艾维的团队共有22位设计师,这是一个非常团结的团队,在过去15年间只有2人选择离开。我们注意到艾维的设计室与苹果店非常像。艾维为自己设计了签名木桌,他与队友在这里创造苹果未来产品的原型,随后会发往海外生产。以iPhone 6和iPhone 6 Plus为例,设计团队在做出最终决定之前,曾制造出10款完全不同的款式。
艾维:我们之所以选择当前款式的iPhone 6和iPhone 6 Plus,部分原因是它们让我们从触觉角度感觉最好,且大小正好合适。
罗斯:你们每款产品都这样做吗?
艾维:这只是冰山一角,因为我们发现不同的纹理会对你的感知会造成很大影响,比如你握的姿势、感受等。因此我们唯一已知的解决方式就是制造足够多的模型,以发现和解决问题。
艾维还向罗斯展示了苹果智能手表Apple Watch的原型。最初只有手表外壳草图,然后计算机辅助设计专家将草图变成三维电子蓝图,最后发送到高精度的数控机床上制造原型外壳。完成后,工匠会手工为其抛光。艾维的团队关注每个设计细节,包括测试数以百计的表带的不同色调和阴影等。艾维表示,总的来说,如果这些细节能够做到完美,你会觉得它是经过精心构思的产品。
艾维表示,接下来将原型变成产品的过程要求相当高水平的复杂工程学技术。当想让新的Macbook变成苹果最薄、最轻的笔记本电脑时,艾维与苹果硬件工程师丹·里乔(Dan Riccio)研究出一种电池,它足以支持电脑全天运行,同时必须足够小以便能符合艾维纤细的机壳设计。
里乔:我们每种产品取得10毫米进展都是非常困难的,这些设计涉及机械设计师、精密工具制造化学家、软件工程师等,它们在被改进的同时还需要稳定可靠地工作。
拍张照片需要240亿次操作
在苹果,最复杂的工程挑战之一就是iPhone摄像头,它也是苹果产品中最常使用的功能。格雷厄姆·汤森德(Graham Townsend)负责iPhone摄像头研发团队,它们拥有800多名工程师和其他方面的专家。
罗斯:这个摄像头有多少个部件组成?
格雷厄姆·汤森德(Graham Townsend):大约有200个独立部件。
汤森德还展示了一种微悬浮系统,当你的手发抖时依然可稳定摄像头。在摄像头实验室,工程师们在各种各样照明条件下校准摄像头。无论你是否相信,为了抓拍一张图像,需要进行240亿次操作。
苹果公司向来专注于产品销售,就像其设计和建造产品一样。当苹果将罗斯等人带到远离主园区一栋豪不引人注意的库房时,他们不确定他们要做什么。实际上,这里是另一款原型产品,即苹果销售主管安吉拉·阿伦德茨(Angela Ahrendts)对苹果全球469家零售店不断进行完善的模拟店。
阿伦德茨希望顾客在进入苹果店的刹那就被惊呆住。她说,我们最重要的目标就是保持动态状态。人们已经习惯了使用手机,因此他们也开始习惯于动态以及身临其境。因此,我们如何能够确保他们进店后就会为之大吃一惊非常重要。
苹果的巨额利润(约40%)已经帮助其成为世界上市值最高的公司,当前市值约为6000亿美元。人们喜欢苹果产品,可是当你听到太多人抱怨时,那就是人们需要购买更新、更好苹果产品的时候了。苹果营销总监菲尔·席勒(Phil Schiller)承认,该公司经常以一种产品取代另一种产品。
罗斯:以一种产品取代其他苹果产品存在风险吗?
席勒:这不是风险问题,而是由设计所决定。你需要每款产品为自己争取更大空间而战。iPhone已经变得如此伟大,以至于你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买iPad。iPad也曾经非常棒,以至于你忘了买notebook。notebook也曾取代桌面电脑。每种产品都会与其他产品竞争。
自从库克接任苹果CEO后,苹果推出的首款全新产品就是Apple Watch。很多人对这款产品进行推测,包括其销量可能未能满足苹果预期。Apple Watch已经上市8个月,但苹果始终未公布销量数据。
罗斯:你认为Apple Watch需要改进吗?
库克:我认为所有产品都需要持续改进,Apple Watch也不例外,我们会对其进行持续微调。
罗斯:从某种程度上说,你对它感到失望吗?
库克:我并不感到失望,每种产品都有不同的标准。
罗斯:但你已经看到其有更大改善余地?
库克:当我们推出一款产品时,我们已经开始研发下一款,或许是下下款产品。为此,我们总是能够预见我们将要去做的事情。
对于苹果电视和苹果汽车,已经有很多推测,但库克始终对此缄口不言。
罗斯:能说说苹果开发汽车多辛苦吗?
库克:苹果做得最好的事情之一,可能就是保密比CIA做得更好。
可是无论苹果在研发何种秘密产品,没有人比艾维的压力更大。
罗斯:有没有可能苹果因太富有而变得自满?
艾维:这种可能绝对存在,为此我们需要保持头脑清醒。
罗斯:想想你们已经取得的伟大成就!
艾维:的确,但我们更加意识到,我们距离正在追求的完美还有很大距离。
注重海外业务带来困扰
苹果在中国有100万人正在为其生产各种产品,美国为何不在国内生产,以便创造更多就业机会?苹果总部位于美国加州库比蒂诺市,但其大部分营收、工人以及客户都在海外。对于世界上最大的公司,这不仅产生许多问题。为何苹果不将更多制造业就业机会从中国带回美国?为何苹果在海外营收近2000亿美元,却不向美国纳税?
但是苹果如今面临的最紧迫问题或许是加密技术带来的困扰。11月份,恐怖分子可能利用加密应用避过美国执法机构的监测,在巴黎制造了恐怖袭击事件。苹果和其他公司的加密技术可为用户提供加密短信和电子邮件服务。此前接受采访时,库克称苹果正与政府合作打击恐怖主义,但不会改变其在加密技术领域的立场。
罗斯:在政府方面,他们认为加密技术让他们即使有了搜查令,也无法打开带锁的行李箱。
库克:在当今情况下,你的智能手机中很可能存有个人健康和财务信息,有你与家人或同事之间的亲密交谈,还有可能存在商业秘密,你需要有能力保护它们。我们目前唯一知道的方式就是加密技术。为何如此?有些人暗示我们需要留下后门,但实际上如果留有后门,这个后门可能被任何人利用,包括坏人。
罗斯:但是政府可能会说:“我们有理由相信,有些信息是犯罪行为或威胁国家安全行为的重要证据。”
库克:如果政府政府能够出示搜查令,我们可以提供其请求获得的特别信息,因为我们也必须遵守法律。但在加密情况下,我们也无法提供信息。为此如果你的iMessage加密,我们也无法访问。
罗斯:可是这样会让政府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库克:我不认为加密技术会成为隐私VS国家安全之间的障碍。我们是美国人,我们应该两者兼顾。
国家安全并非库克正与华盛顿较劲的唯一问题。苹果的2/3营收都来自海外,但其却并未将这些收入带回国内,并向政府缴税。与其他许多美国大公司一样,苹果将大量海外营收存在爱尔兰等国子公司。这种行为并不违法,但却成为华盛顿企业税法改革的焦点,美国政府极力希望将这些海外收入带回国。
罗斯:当你前往国会时,被人指为逃税者时,感受如何?
库克:我要告诉他们,我们在美国纳税数额远超过任何人。
罗斯:他们知道,那是因为你赚了更多钱。
库克:我不否认,我也很高兴纳税。
罗斯:但你在海外也比任何美国公司赚钱更多。
库克:正如我以前说过的那样,我们的2/3业务在海外。
罗斯:为何你不将生意带回美国?
库克:我很想这么做,可是那样需要我付出40%的收入作为代价,我认为这样做不合理。这是工业时代的税法,不适合数字时代。这是倒退,对美国人来说太可怕了,它许多年前就应该被修改。
罗斯:这就是政府得出的结论:苹果在海外营收740亿美元,却只给美国纳很少的税甚至不纳税。
库克:那完全是政治扯蛋,绝不是事实真相。苹果缴纳了我们欠下的每一分税款。
花大力气开发中国市场
过去10年间,库克花费无数精力将苹果扩展到全球,包括中国。10月份,库克自从4年前成为苹果CEO后第九次访问中国,苹果去年在中国销售额翻倍。
罗斯:在不久的将来,中国会超越美国成为苹果更大市场吗?
库克:的确如此,我对此深信不疑。
罗斯:你只凭数据就能确定?
库克:数据已经表明。中国不仅有庞大的人口,更多人正成为中产阶级。对于一家消费公司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正在崛起的庞大市场。
当得知苹果大部分产品都是中国100万工人生产的,大多数美国人都感到惊讶。库克坚持称中国庞大廉价的劳动力并非苹果在中国生产产品的主因。
罗斯:如果不是成本问题,苹果为何选择在中国制造产品?
库克:技术问题。
罗斯:中国工人比美国工人技术更娴熟?
库克:现在几乎已经持平。
罗斯:与德国工人相比呢?
库克:让我澄清下,中国花费巨大精力支持其制造业,包括我们所称的职业技能。而与此同时,美国却已经停止支持如此多的职业技能。我的意思是,在美国,你可以将每个工具或模具制造商引入我们所在的房间里。而在中国,你可能需要多个足球场的庞大空间。
罗斯:因为他们在学校中教授这些技能?
库克:因为他们专注于此,他们专注于教育体系。这是事实。
对于苹果来说,在中国制造产品带来许多劳工问题,包括薪酬太低、工作时间长、工作环境不安全等。2010年苹果在中国最大代工工厂富士康连续发生工人自杀事件后,该公司在职工宿舍外安装了安全网。
罗斯:你有责任去看看为苹果制造产品的工人的工作环境,以查找导致工人自杀的动机吗?
库克: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我们有责任去那样做。我们正不断审视自己的供应链,确保最高的安全标准。我们正确保为工人提供最好的工作环境。你们期望我们去做的事情,我们都在做。
在最近内部采访中,苹果已经限定工人每周工作时间最多为60小时,并且加薪和反对使用童工。但是全球30%代工工厂依然未能满足苹果的安全标准。
库克:我们认为,一家有自己价值观和行动的公司肯定能够改变世界。
公开个人隐私帮助少数群体
自从接任苹果CEO以来,库克已经将公司使命扩大为制造产品之外。苹果正投资数十亿美元于清洁能源领域,为其数据中心和其他设施提供电力。库克还成为人权活动家,他在阿拉巴马州实行种族隔离制度期间长大,去年他公开宣布自己是同性恋。
罗斯:在财富500强企业中,没有其他CEO公开自己的同性恋身份,而你却称同性恋是上帝赐予你的最好礼物。
库克:当你属于少数群体时,你会对少数群体产生同情感。你开始从不同的角度看待事物,我认为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罗斯:你为何不早些公布自己的性取向?
库克:坦诚地说,我很在乎自己的隐私。但是我越来越意识到,如果我说些事情,可能会帮到别人。我很高兴,因为我认为很多其他地方的人会去反思:“如果这不能限制他,同样也不会限制住我。”或者有人如果受到欺凌或发生更糟糕的事情,他们能够从我这里得到安慰。只要我能帮助一个人,这一切就是值得的。
在结束采访之前,库克向记者们展示了“另一件事”。我们携带了摄像头、无人机以及GoPro的技术支持,登上了苹果正在建造的新总部。
罗斯:这就像一座小城市。
库克:的确。现在大约有3500人在这里工作,苹果员工称其为太空船。最终,我们将有13000人在这里工作,它将成为未来数代人的创新中心。我们认为它非常重要,将鼓励更多人。
苹果新总部比五角大楼更宽,当其于2016年完工时,80%的地面将被7000棵树和植物点缀。这些树和植物将为餐厅提供水果和蔬菜,屋顶上的自然通风系统将令整栋建筑在一年的9个月中无需使用供暖或空调设施。此外,这栋建筑无需电网供电,主要靠太阳能电池板供电。
罗斯:更令人感到有趣的是,在苹果核心,你可以考虑每一件事,包括研发一款产品。
库克:我认为艾维将会向你展示这些东西,桌椅、楼梯、门把手以及玻璃等,每件东西都会如此。
在设计苹果总部时,艾维发挥了重要作用。在苹果安装从德国进口的曲面玻璃当天,艾维带领记者进入苹果总部内部。这3000块玻璃将环绕整个总部。
艾维: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曲面玻璃,将有数公里长。因此当我们站在这里时,你会看到连续的玻璃帷幕,不会有任何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