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摩托罗拉新开发的Moto Z智能手机里，最重要的那件原型反而不是手机，它只是一个紫粉色的铝坯，薄如晶圆，代号为“冰”(Ice)。
这会儿，保罗·福特汉姆(Paul Fordham)从办公桌上抄起Ice，仔细端详起来，好像连他也不敢相信，这么薄的手机真让他们做出来了。
福特汉姆是摩托罗拉的首席架构师，也是最早参与摩托罗拉模块化手机项目的四名工程师之一，开发Ice就是要让大家看看，成品会有多酷炫。他拿起一个背夹电池往“手机”上一扣，“咔嗒”一下磁吸到位。
Moto Z团队为Ice原型做演示有一个惯用的套路。开会时，他们先是把设备放在桌上。大家会说，看着不错嘛，手机很漂亮。这时，福特汉姆或者别的谁就会把它拿起来，一掰两半。“就像这样，”福德汉姆在我面前把手机掰成两块，动作快到我都没看清楚。接着，他会把只有iPhone一半厚的铝坯递给大家观摩，并告诉他们这个“前片”就是一部全功能的智能手机。“听得人下巴都掉了。”然后，他才会一一分解摩托罗拉针对“后片”的计划。
像Moto Z这样的模块化智能手机有何必要?归结起来就一个原因：手机是我们生活中最体贴、最重要的设备。
我们作为用户，应该有权决定手机的运行方式和功能。既然有应用商店，就也该有(实物)插件商店。智能手机背面要能加扣各种模块化部件，比如摄像头、投影仪、扬声器、温度感应器、POS机等，从而改变设备的基本属性。而且，这些模块要能够做到即换即用。
有志于此的公司不止摩托罗拉一家。LG已经发布一款(类)模块化手机，初创企业Fairphone和 Puzzlephone也已小试牛刀。就连谷歌都在开发模块化智能手机，至于何时面市，我们就不太清楚了。在此期间，摩托罗拉移动经历了两度易手、一场搬迁以及高层变动。但不变的是它的计划：要打造出这样一款智能设备，它首先是一款出色的智能手机，然后能够千变万化任其发挥。而历经种种折腾之后，Moto Z终于要面市了。
拼搭自己的智能手机
伊克巴尔·艾尔沙德(Iqbal Arshad)其实并不喜欢模块化手机这种概念。
这放在摩托罗拉的工程与全球产品开发高级副总裁身上，未免有些匪夷所思。要论模块化手机的开发，他扮演的角色可比谁都重要!不过谈话伊始，艾尔莎德自己就提起了这个话头。
伊克巴尔·艾尔沙德
艾尔沙德所不待见的，是那种所有零部件都可替换的概念：处理器、屏幕、运行内存和电池都任你选——哎呀，一不小心把机身内存给忘了，这下手机不能用了。
“即扣即用这种概念就好理解多了，”市场研究公司Jackdaw Research的首席分析师詹·道森(Jan Dawson)说，“大家可以按具体用例来优化手机，但是不用为内部零件的事操心。”人们未必愿意整天纠结于该选择哪种处理器和屏幕，这些东西好用就行了。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捣鼓些更有意思的东西。
艾尔沙德钟情Moto Z之处，在于它避开了智能手机固有的两难取舍。在过去，要把手机做薄，就得牺牲电池续航。固然可以采用低功耗处理器来缓解续航缩短的问题，但这样又会牺牲手机的性能，用不了多久就会过时。
所以，摩托罗拉的新手机都要做三个版本，不然就是舍掉实体键盘这类备受喜爱但大势已去的配置。于是他们想到：与其在会议室里强做取舍，还不如让人们自己选择。但这要怎么实现呢?
按照这个理念开发最早一款原型，是叫做DROID RAZR Maxx的手机，背面接有外骨骼一样的主板。艾尔沙德至今还留着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向我介绍各色端口和插头。“它有大约52个不同的接口，”他说，摩托罗拉工程师能接入的一切都包含在内了：摄像头、显示屏、指纹传感器，所有的无线小配件。“
我们就想，如果它面向整个应用生态系统开放呢?”如果音乐服务Spotify能做扬声器，消息应用Snapchat能做摄像头，游戏《Pokémon Go》能在每部智能手机的背面架上增强现实(AR)装置，那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呢?这成了驱使Moto Z前进的理念：不是让人自己攒出一部智能手机，而是让人在现成的智能手机之上自由发挥。
摩托罗拉需要一种手机设计来承载这些附加组件，也就是所谓的“摩磁”(mods);还需要一个大规模的摩磁生态系统，不然，它卖的就是一款露着怪异连接器的超薄手机，这是行不通的。于是，摩托罗拉先在内部动起手来，做一些投影仪摩磁等，只作示范之用。
它还争取到长期合作伙伴的参与，比如音响公司JBL就做了一个扬声器摩磁，名为Soundboost;配件厂商Incipio做了一个电池摩磁。现在，摩托罗拉正和其他几十家合作伙伴接洽，设法让大家都来开发摩磁。
对此，摩托罗拉还推出了模块化开发套件来简化摩磁制作。“我们想消除硬件创制中涉及到的所有障碍，”工程高级主管贾勒特·西莫森(Jarrett Simerson)说。他向我展示了摩托罗拉自己设计的几份参考范例，内含构建摩磁所需的连接器和外壳，开发者只要往插槽里加主板就行。
在面向开发者的参考范例中，一个是感应摩磁，比如温度或湿度感应器;一个是在Moto Z背面添加第二屏幕的魔磁;还有一个则是附加电池的魔磁。
摩磁和普通配件的主要区别在于，你的手机对摩磁毫不见外。
也就是说，JBL的扬声器可以访问Moto Z里面未压缩的音频，Incipio的外壳可以协同内置电池，尽可能地提高充/供电效率。不必重启手机，不必辛辛苦苦地翻出蓝牙设置。没有任何要启用或打开的东西。新扬声器可以做到即换即用。
Moto Z的第一批摩磁都以修复智能手机的老毛病为目标，比如续航时间短、扬声器音质差等。有公司(摩托罗拉不愿透露是哪家，但几乎可以肯定是哈苏)正在开发一款相机摩磁，不久就会面市。摩托罗拉甚至还做过三合一摩磁。“你也可以把一堆摩磁组合起来。”福德姆说。摩托罗拉没有去实施，但总有人会。希望如此吧。
艾尔沙德还想到了万能防护魔磁、POS机摩磁(取代快递员手上那种“三录仪”般的吓人设备)、虚拟现实(VR)全景拍摄摩磁、胰岛素给药监测摩磁。就连投影仪摩磁都能派上千百种用场。“可以支在床边，”艾尔沙德说，“往天花板投影。早上醒来问一声，今天的日程安排是什么，Google Now就可以把答案投射上去，而不是大声念出来。从这个到《星球大战》里的全息影像，已经没那么遥远了。艾尔沙德听了这话直笑。我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
创想
要贴附这么多即扣即用的工具，Moto Z必须极尽轻薄，没有商量余地。“谁要是敢把‘超过3.99毫米’这话说出口，”福德汉姆说，“我们就要把他请出去了。”轻薄到何种程度呢?就是附上摩磁才会达到常规手机的厚度。但与此同时，它还想成为世界一流的智能手机。
为此，艾尔沙德的团队是这么做的：开发一种新型连接器，16个引脚分列两排，从中提供几十种接口选项。把手机天线移到机壳以外，免得被摩磁覆盖。为新型迷你主板设计液冷系统，重新设计散热罩，防止过热。创造新型合金钢，避免超薄手机像软糖一样弯折。摸透磁铁特性，让摩磁一贴即合，免去了那些难看的起固定作用的边边角角。
其实取舍还是有的。现在那款原型手机虽然只有5.2毫米厚，可是背面就鼓起了一个硕大的圆摄像头。好在这个突起能给摩磁充当对齐点，环绕摄像头的圆形切口几乎是它们的标志性特征。结合起来便是一部夺人眼球的Android智能手机。
但Moto Z说白了只是个基站，一个用来裁衣的人体模型。这有益于用户，也有益于开发者——再也不用苦口婆心地说服三星或苹果把某项新技术纳入新款手机，开发商完全可以自己做一个摩磁，卖给任何感兴趣的人，现在智能手机组件如此便宜、成熟、普遍，操作起来再简单不过。“就好比有人把一集装箱的乐高积木倒在了地上。” 风险投资人本尼迪克特·埃文斯(Benedict Evans)去年写道。摩托罗拉的目的是充当摩磁生态系统的中枢，将组件拼成魔磁，再把魔磁扣上你的手机。
一切就看摩托罗拉能不能成为这一枢纽了。手机创新它在行，手机这玩意儿本来就是它发明的，StarTAC、Razr，还有第一款Droid都出自摩托罗拉之手。但赚钱就不是它的强项了。与此同时，谷歌的Project Ara在提升模块化手机兴趣度方面功不可没，但它距离真正上市还远着呢。
现有的模块化手机要么成不了气候，像Fairphone和 Puzzlephone;要么一败涂地，像LG的G5。“我猜，未来的一两年内，这方面的实验会多起来。”Jackdaw公司的道森表示，“但如果摩托罗拉和LG最终都背弃了这条道路，我也不会惊讶。”他提醒说，现在又没有通行的魔磁标准，“以规模而论，在Android手机厂商里面，要想围绕自家的手机硬件建立起一个生态系统，只有三星一家能做到。”
而谷歌用跳楼价把摩托罗拉甩卖了，新东家联想据说又琢磨着摩托罗拉这个品牌的存亡，这些也都不是什么好兆头。Moto Z和Moto摩磁也许是一个末路品牌的最后一搏。
但我希望不至于此。不管Moto Z命运如何，最起码，智能手机行业的其余势力也该继续努力，使模块化成为现实。
眼下，我们已然把智能手机变成了打车工具、摄影机、宠物小精灵捕手……这还只是重排了一下像素。
如果能重排智能手机本身，未来的可能性该有多丰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