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0消息,据国外媒体报道,如果我告诉你,人类第一次登月已经过去整整50年了,很多人会觉得难以置信,那样不可思议的壮举竟然已经是半个世纪之前的事情了。
但这就是事实——2019年7月20日,世界迎来人类首次载人登月50周年的纪念日。
但我们同样也注意到,在冷战中诞生的“阿波罗计划”似乎只是昙花一现:6次成功的载人登月任务,12名美国人踏足月球荒芜的表面。但自那以后,月球似乎就被遗忘了。
但最近几年,月球探测的热度又开始起来了,就说今年以来发生的事吧:就在今年1月份,中国成为世界首个成功着陆月球背面的国家,而印度紧随其后,他们的“月船2号”将降落到月球南极附近;美国显然受到了刺激,特朗普已经指令美国宇航局,要在2024年让美国宇航员重返月球——尽管没有人会承认这一点,但正在发生的这些事情,给人的感觉就是:第二次太空竞赛开始了,而主战场就在月球。
不同于上世纪中叶美苏之间进行的太空竞赛,21世纪的这场新的“太空竞赛”有了更多的新参赛者,也将采用很多新技术,遇到很多新情况,需要解决一些新问题。
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我们有必要回顾一下,人类飞向月球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一)过往——艰难的登月之路
1969年7月20日,阿波罗11号飞船成功降落到月球表面的“静海”区域。这两位宇航员是如何实现这样的壮举的?答案简单地出人意料:练习,不断的练习。
1960年代,“双子星”计划期间NASA的训练用模拟器
在太空竞赛刚刚开始的那几年里,美国宇航局(NASA)的工程师们花费了数不清的时间去对太空飞行时可能遇到的任何问题进行反复模拟,在那之前,他们不会让宇航员去冒险。
这也是为什么在1960年的几乎每一个周五,哈罗德·米勒和迪克·库尔斯都要进行一场所谓的“水果飞行”,往返于佛罗里达州的卡纳维拉尔角和位于弗吉尼亚州的美国宇航局兰利研究中心。在过去的大约一年时间里,米勒和库尔斯在兰利归属于一支开展飞行模拟实验的小型团队。
但最终,他们需要将这项工作扩展出去,去到佛罗里达州,因为那里将是未来载人登月任务的控制中心所在地。
佛罗里达的橙子很有名,于是每个周末的航班上总是满载着来自这个“甜橙州”的美味水果。但是便宜美味的水果还只是在沼泽灌木丛密布的卡纳维拉尔角工作的乐趣之一。如果一枚测试火箭发生爆炸(在当时的技术水平下,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差不多有50%)并引燃周围的林地,你就会看到一大批鳄鱼和野猪到处逃窜。
美国最早一批宇航员,由于一开始执行的是“水星”计划,因此也被称作“水星七杰”
这时候,NASA正致力于一项名为“水星”的航天计划。这项计划是美国第一个载人航天计划,其目的很明确:实现美国宇航员首次进入太空飞行,并确保安全返回地球——最好能够在时间上抢在苏联人之前;
但在那个时候,没人知道人是否能够进入太空并安全回来,更别提在太空的失重环境下进行工作了。即便最后被证明可以开展工作,他们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操控一艘宇宙飞船。
因此,米勒和库尔斯他们所在的飞行模拟任务组的任务,不仅仅要摸索出一套培训实际执行太空飞行任务宇航员的方法,同时还要负责对逐渐成型当中的控制中心工作人员的培训。和那个年代NASA所承担的很多工作一样,这些任务意味着去开辟全新领域,做从没有人做过的事。
库尔斯回忆:“我第一次去佛罗里达是在1960年。当时哈罗德带我在卡纳维拉尔角转了一圈,当时我说‘我非常肯定这里很快就要沉到海底了,大家都得游泳。’而哈罗德的回答是‘没错,但是我们可没有时间教会你游泳。’他说的是事实,一切都在飞快的发生,你必须快速学习,就像把一根消防管子直接插进你喉咙里灌水。”
克里斯·克拉夫特是NASA的第一位飞行主管,他想到一种方案,可以将宇航员和地面控制人员的训练结合到一起,因为这两个团队在实际执行任务时必须紧密合作。模拟实验团队正是具体负责这种“整合”训练的部门。
“水星”计划任务控制中心的工作情景
在佛罗里达首次建成的控制中心后面的一间房间里,他们使用了“水星”飞船训练舱,这是一种早期的模拟器,它基本上就是真正的“水星”飞船的翻版。不久之后,美国第一位宇航员将会搭乘这样的飞船进入太空。而在这个模拟器上,各种操纵杆,按钮,控制器等一应俱全,可以用于模拟操作训练。所有这些部分都与一台计算机相连接,后者可以给出各种模拟参数。同时,这些参数也会被传输到模拟控制中心的操纵台上,以便工作人员查看“飞船”的实时情况。
为了进行这样的模拟,他们使用了一台占据一整个房间的巨大的计算机系统,用于模拟各种在实际飞行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情况,以便帮助相关人员进行训练。这套系统甚至还可以模拟各种可能的突发意外情况以考验宇航员的处置能力,比如舱内突然失压,或者姿态控制引擎失灵等等。他们必须考虑所有可能的问题,因为只有这样,控制中心才能提前设计好应对方案。借助模拟,任务控制者们将检查每一个系统,完善针对几乎所有可能故障处置的每一个流程。
在米勒看来,当年这样的模拟,与今天的水平相比,仍然显得非常粗糙和初级。但是这段时期确实锤炼了一支紧密团结的团队,并让宇航员和地面团队为未来各项任务期间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做好了准备。
1961年,旨在将宇航员送入地球轨道的“水星”计划开始执行,而地面模拟任务也在继续进行。相关团队每周一次飞往佛罗里达州的出差也在继续,但是相比之前,他们在佛州停留的时间变得更长了。很多时候这是由于天气不好或者火箭故障延误了发射的进行。其中有一次比较严重的延误,让米勒和库尔斯在佛州整整待了6个星期。
这个时期,整个美国航天计划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全力推进。就在“水星”计划刚刚开始执行的档口,时任的美国总统肯尼迪便向NASA发出了一项看似不可能完成的挑战:要在1970年之前,将人送上月球并安全返回。模拟团队很快就明白,这将是一项规模大得多的任务。于是,快马加鞭便是唯一选择了。
“水星”计划的任务目标很快达到了,紧接着“双子星”计划立即启动。这同样是一个在地球轨道上进行的任务,但与水星计划不同的是,这项计划将在轨道上飞行更长时间,并且每次将由两位宇航员一共执行任务,而不是水星计划时期的一位。
在“双子星”计划之后,“阿波罗”计划启动。这一任务的目标,正是载人登陆月球。一切都需要提前演练。
这一时期,地面模拟团队从佛罗里达迁走,搬到了位于德克萨斯州休斯敦的“载人飞船中心”。在这里,他们用上了更加先进的计算机并安装了更多的模拟器,其中一些甚至还带有机械底座,可以模拟飞船飞行中的各种晃动和运动。在这里,米勒和库尔斯他们也设法开发出了更加复杂精细的计算机模拟程序。
任务控制大楼没有窗户,但这并没有关系,因为在阿波罗计划最关键的时期,地面任务团队基本上一周工作七天,每天工作10~12小时,说实话根本没有时间去欣赏窗外的什么风景,更别说出去走走什么的了。
慢慢的,模拟团队的老大就开始有了恶名,大家都快被他领导下的模拟团队设计的那些近乎变态,极其复杂疯狂的各种故障模式逼疯了。对于自己的遭遇,库尔斯调侃道:“在星球大战里,我们这种人应该是属于暗黑世界那边的人。”但这样做真的有用,因为模拟团队设计的很多看似匪夷所思的故障模式,后来在真实的太空任务期间真的发生了。比如在早期的几次阿波罗任务模拟中,模拟团队设想了引擎失效的情况,而在不载人的阿波罗6号任务期间,真的有两台发动机过早的停止了工作。幸好有此前模拟的时候进行的训练,地面控制中心提前准备了相关应急预案,成功地让另外三台发动机工作更长时间以补偿这两台发动机过早停止工作造成的推力损失。
而更加重要,更加为人所知的案例则是“1202”计算机故障。这是1969年阿波罗11号执行人类首次人类登月时发生的计算机报警信号代码。这个报警代码表示登月舱的一台计算机出现了数据过载,需要进行重启。飞行控制团队明白这台计算机的作用有多么重要,甚至一度考虑让宇航员在最后时刻放弃登月尝试。
在月面上开展工作的“阿波罗11号”宇航员
但就在阿波罗11号发射之前的几天,在最后的训练阶段,库尔斯团队曾经设计了完全相同的警报故障模式,于是在这紧要关头,有一位控制员意识到,这条计算机应该可以自动完成重启程序。如果没有事先充分的模拟训练,尼尔·阿姆斯特朗和巴兹·奥尔德林和他们执行的阿波罗11号可能将会被迫放弃这次任务,从而永远改变人类登月的历史。
那张著名的照片,这是人类的一大步
二)现况:月球教会了我们什么?
迄今为止,人类已经执行超过70次成功的探月任务:飞掠探测,轨道器,着陆器,当然,还有12名宇航员踏上了月球的表面。除去地球之外,月球是整个太阳系中被研究最为透彻的天体。这些探测帮助我们了解月球的地质历史,确定其内部结构并测定其地表成分。这些探测行动给出的图景,远远超越了人们印象当中那个荒凉的月球表面。
凯瑟琳·乔伊是英国曼彻斯特大学的一位月球地质学家,她说:“在过去的45亿年里,月球一直都是地球的姐妹。”而和所有姐妹一样,月球有话要说。
月球的诞生:今天的主流理论,即所谓“撞击起源说”认为,在地球历史早期,曾经遭受过一颗火星大小的原始行星体撞击,撞击产生的大量碎屑物溅射进入太空并最终聚集凝结成为今天我们所见的月球
所有影响地球的天文机制也会对月球产生作用。但有所不同的是,在地球上,由于强烈的风化作用,以及板块运动,地球古老历史的很大一部分已经被消除殆尽,但是在月球上,情况就有很大不同。正如乔伊所言:“月球是一台记录地球历史的磁带机。”
对于这盘磁带的解译,始于50年前,1969年,两位人类宇航员尼尔·阿姆斯特朗和巴兹·奥尔德林踏上月球表面,并采集到第一块月球岩石样本。在一次持续2小时36分钟的月面行走之后,他们在月面上采集了22公斤重的月球岩石样本,并随后将这些样本带回地球供科学家们进行分析。后来的5次成功登月进一步增加了采集到的样本数量,他们一共带回了2200件样本,总重量超过382公斤。
存储在休斯敦航天中心内,由当年阿波罗12号任务带回的一块月球岩石样本
从月球采集回来的尘埃和岩石样本被储存在位于德克萨斯州休斯敦的约翰逊航天中心内,它们被视为是无价的科学与文化资源。瑞安·赛格勒是NASA的月球样本管理员,他指出:“在所有2200份经过编号的样本中,除了6块之外,所有样本都经过了或多或少的研究。”这些样本中,有大约一半已经被封存起来,以供未来研究之用。这样做有很好的理由。在过去的这半个世纪中,相关分析设备和技术取得了巨大进步,从而能够让我们可以进行愈发精细的测量和分析工作。塞林格说:“每一块样本都会为我们打开一扇研究月球的崭新窗口。”
它也让我们可以在更加精确的信息基础上,对一些老问题进行重新审视。在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月球是如何形成的?英国布里斯托尔大学天体物理学家佐伊·莱因哈特指出:“我们抬头就能看到月亮,我们很想知道:它为什么会在那里?它是怎么形成的?”长期以来,科学家们一直在审视这个问题,并逐渐完善他们的想法。
阿波罗计划期间,正在月球表面采集样本的美国宇航员
天文学家们已经构思过多种有关月球起源的理论。或许是地球自转速度过快导致一部分物质被甩出去形成了月球?再或许月球在太空中流浪,刚好经过地球附近,于是被地球引力俘获?直到1946年,加拿大地质学家雷吉纳德·安德沃斯·达利提出了今天被学界广泛接受的月球起源学说:撞击起源说。该学说认为,在地球历史早期,曾经遭受过一颗火星大小的原始行星体撞击,撞击产生的大量碎屑物溅射进入太空并最终聚集凝结成为今天我们所见的月球。
在对阿波罗计划取回的岩石样本进行分析时,科学家们找到了支持这一学说的证据:月球岩石在成分上与地球岩石非常相似,表明其成分中可能混入了大量来自地球的碎屑物质。甚至现代更加先进的分析技术显示,月球岩石几乎和地球岩石完全一样。根据所谓“大撞击学说”,这只能意味着一种情况,正如莱因哈特所言的那样:“这次撞击极为剧烈,所有成分都熔化混合到了一起。”
莱因哈特的同事西蒙·劳克和莎拉·斯图尔特发展出一套新的模型,认为当年的地球遭受的撞击极为剧烈,巨大的热量导致地球被整体熔化,与撞击体合为一体,并在周围产生一圈类似甜甜圈的碎屑物环带。正是这个环带中的物质最终逐渐冷凝成为月球,这就解释了月球岩石在成分上与地球岩石的相似性。
美国探测器获取的南极“沙克莱顿”撞击坑附近区域图像。月球南极由很多深邃的撞击坑终年不见阳光,第底部存在丰富的水冰储存
莱因哈特表示:“月球岩石带给我们丰富的信息。我们想要的是构建出一个完整的月球历史。”要做到这一点就要涉及到使用计算机模拟这一史诗级的撞击事件,重现从撞击发生到月球形成的完整过程。
但是在目前,我们还无法做到在模拟状态下的全过程重现。科学家们已经可以在模拟中重建那一道“甜甜圈”形态的碎屑物环带,并将其称作“Synestia”,但却还无法做到重现从这一碎屑物环带中冷凝并形成月球的过程。科学家们的确可以做到追踪在“Synestia”内部温度和压力环境的变化,但这一过程中却完全没有考虑化学成分方面的情况。要想改善这一情况,在莱因哈特看来,他们需要的是更加强大的计算机系统,而不是更多的月球探测行动。
尽管在莱因哈特的眼中,更多采集自月球表面的岩石并不会对她的模拟工作带来太多的帮助。但月球在其形成之后的历史演变,却吸引了其他科学家关注的目光,他们渴望能够执行从月球取样返回的探测行动。
即便不经意间瞥一眼月球,你就会注意到它表面的明暗不均。这种明暗差异一般被认为形成于一次被称作“晚期大轰炸”的相对短暂的地质历史时期。这一结论的证据,同样来自阿波罗计划期间取回的样本,其中的许多,年龄大约在39亿年左右。这些证据显示,当时存在一个持续大约2000万年~1亿年的时期,月球,以及太阳系中的其他天体,都曾经遭受过小行星的大规模撞击,正是在这一过程中,产生了今天我们在月球上看到的大量撞击坑。
或许这种说法并不十分精准。乔伊表示:“随着对样本的分析不断进行,我们也会不断修正自己的想法。”重新进行的更加精确的分析,目的之一便是判断这些月球岩石究竟源自何方。所有的阿波罗计划取回的样本中,没有一块是基岩,也就是岩石所处位置与其最初形成的位置一致的岩石,这一点让科学家们在对岩石进行分析时无法有效参考其形成的背景环境因素。
当前,科学家们认为,阿波罗计划取回的样本大部分是由月面上雨海形成时的剧烈撞击事件产生的大量溅射物质,那次撞击大约发生在39亿年之前。如果事实的确如此,那么这可能就意味着所谓“晚期大轰炸”根本就从未发生过。我们可能被一次规模巨大的单一撞击,将大量岩石碎屑物溅射到月球正面各处产生的假象迷惑了。
乔伊表示:“这种情况可能会对我们对于月球样本的解译产生严重影响。因此,从这一点上说,未来设法采集到月球上的基岩样本就会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迁移的巨人
通过这种方式,我们便可以确定其他撞击坑的真实年代。我们也将可以判断,究竟是否存在过一次持续时间短促但规模巨大的“晚期大轰炸”事件,抑或只是相对普通,但持续时间比较长的零散陨星撞击现象。
弄清这一点的意义并不局限于地球和月球,如果说月球教会了我们什么的话,那就是整个太阳系都是相互联系的。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们对于水星,金星以及火星地表年龄的估算都是基于对于月球地表撞击坑数量的测算,并将其与月球岩石的年龄之间建立关联而进行的。前文中所提到的“晚期大轰炸”,尽管其是否存在仍然存在争议,但如果它真的存在,科学家们认为其产生的根源很有可能与早期太阳系中一些大型行星的迁移行为有关,这主要是指那些质量巨大的气态行星,比如木星和土星。这些庞然大物的迁移会极大扰动引力平衡,导致原先位于小行星带内的大量小天体偏离轨道,其中一部分撞向了地球。
科学家们认为,太阳系的形成过程与宇宙中其他行星系的形成大体上是一样的,因此理论上我们在月球上取得的认识也将可以适用于其他遥远的行星系,其范围将远远超出太阳系的范畴。莱因哈特指出:“在太阳系形成晚期,发生了多次规模巨大的撞击事件。我们认为在围绕其他恒星运行的行星系统中,也可能会出现同样的情况。”甚至,考虑到月球在减缓地球自转,帮助稳定地球自转倾角等方面的关键作用,科学家们认为,对月球的研究未来将有助于我们判断哪些系外行星上更有可能存在适宜生命生存的宜居环境条件。塞林格指出:“对月球岩石的研究告诉了我们太多关于其他天体的知识。”而随着新一轮月球探测的展开,有有谁能够预言,这颗伴随了地球45亿年的星球,将会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新发现呢?
三)未来:谁会成为下一位登月者?
让我们设想这样一幅场景:公元2069年,月球南极基地,在碳纤维建造的建筑穹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在内部,人们正在精心培育种植的番茄,这些植物会像向日葵一样,跟随太阳的位置摆动朝向,它们的枝丫上,挂着巨大的果实。这里的重力强度只有地球的17%,因此巨大的果实并不会对它的枝丫产生过重的压力。
未来的人类月球基地示意图
其中有些果实几乎快要成熟了,它们将被采摘下来,用于迎接几个地球日之内就将抵达这里的新一批访客,作为庆祝人类首次载人登月100周年纪念活动的一部分。
一个世纪之前,人类宇航员首次登上月球,“不是因为这很容易做到,而是因为它很难做到。”当然,当年也是为了击败苏联人。但是在2069年,人们前往月球,已经有了更多不同的理由:有些人喜欢月球上荒芜壮丽的景观;有些人前往月球,利用那里特殊的环境条件,研制更好的用于救命的药物,制造质量更好的光纤和晶体。这里也可以挣很多钱,因为月球上生产的番茄,或者纺织物和艺术作品,在地球上都很好卖。
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50年前,在2019年的时候,我们没有决定要重返月球。如果要这一切成为真实的未来,现在就要行动。
在今天,我们前面说到的月球南极基地还只是一个想象。但有一点是真实的:很快究竟重返月球的地球宇航员们看起来会和他们半个世纪之前的前辈们很不一样:他们将不再全都是美国白人男性,他们也不再会全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宇航员,他们可能是艺术家,也可能是纯粹去旅行的亿万富翁。这其中会有来自中国,日本和欧洲的人士,他们中的许多会从美国卡纳维拉尔角升空。而一旦他们抵达目的地,他们可能UI居住在充气型的住房里,一个个类似乐高玩具那样的小单间,或者3D打印的居住设施内。而一旦他们抵达月球,他们将会永远改变月球,以及我们与月球之间的关系。
大多数参与到月球探测的国家和公司到了这一步,一般都会想要赚回一部分自己的投资款,于是采矿很有可能会成为未来月球上开展的早期活动之一。另外在月球上,水很有可能会是最珍贵的资源之一,至少在人类居住时代的初期是这样的。水还可以分解为氢和氧,作为返回地球,或者飞向更遥远星球的火箭燃料,也可以直接燃烧用来产生电力。对于水的需求,可能会让人类倾向于前往月面上一些撞击坑内部的阴影区域,尤其是在月球南极地区,早在10多年前,轨道器的观测就已经证实,月球南极地区存在水冰成分。
在NASA的“商业月球载荷服务”项目指引下,许多美国私营航天企业开展竞争,研制能够用于月球的飞船和相关设备,包括一些用于搜寻水的技术。就在2019年3月份,当美国副总统迈克·彭斯指令NASA在2024年将美国宇航员送上月球时,他挑选的地点是月球南极附近,在演讲中彭斯也专门强调了那里存在水资源的重要性。
但水资源也仅仅是奠定未来月球存在的重要环节之一。月球上有很多地方在未来可能会成为资源开采和牟利的地点。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月球会被划做保护区,采矿行为将被禁止,人们将在月球上享受旅行的乐趣,尽管这真的是非常冒险刺激的旅行。再或者,月球会成为一个研究基地,就像人类在地球南极设立的那么多研究站一样。
“是时候做出决定了!”一位关注人类航天历史的人类学家近日发出了这样的呼吁。丽萨·梅瑟里是美国耶鲁大学的人类学家,她认为,要想知道下一批踏足月球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一批人,我们首先必须先弄清楚我们重返月球的目的是什么。她说:“我对于人类未来太空时代的期待,就是我们必须对重返月球的理由保持诚实。阿波罗计划完全就是一个政治的产物,但它却一直以一种凸显科学性以及人类智慧的形式被讲述。我想这一点就决定了哪些人会被选中执行这项任务,并最终踏足月球。”
事实的确如此。阿波罗计划的宇航员都是军队的飞行员,这些人渴望冒险,享受刺激体验。他们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和冰岛境内接受了匆忙的地质学训练。整个6次成功的登月行动中,只有在1972年的阿波罗17号任务中有一位真正的地质学家参与,这就是哈里森·施密特,而这次任务已经是阿波罗计划中的最后一次登月任务了。在梅瑟里看来,未来更具包容性的登月行动如果要成为现实,必然需要任务规划者们心里非常清楚,我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梅瑟里指出:“如果我们去的目的就是采矿,那就明确这一点,明确表明这就是我们将要投资的方向。而如果我们说我们前往月球是为了拓展人类生存的边界,是为了启迪下一代的探索者,这很好,请让艺术家们登上月球。作为一个社会,我们可以花费巨大资金将艺术家们送上月球,在我看来,这样做就和将一群采矿专家送上月球一样合理,一样值得。”
就在去年,一位日本亿万富翁前泽友作登上了世界各大媒体头条,因为他被选中,将在2023年搭乘埃隆·马斯克旗下的SpaceX公司飞船升空,围绕月球飞行。在媒体面前,前泽友作表示届时他将邀请艺术家和演艺人员与他同行,并表示相信他们此行的所见所闻将启迪他们创作出新的作品。他说:“设想一下,如果约翰·列农还在人间,如果他有机会进入太空,亲眼见证地球的圆弧形地平线轮廓,他将会创作出怎样的音乐?”
美国芝加哥阿德勒天文馆的天文学家卢塞尼·沃克维茨指出,前泽友作的计划与马斯克常常描绘的未来人类月球和火星定居前景并不相符。她表示,自己常常对马斯克说的一些话感到反感,部分是因为在他设想的未来之中,几乎没有考虑包容性和多样性,还有一部分是因为马斯克常常使用一些在她看来并不恰当的词语,比如他经常说要“殖民”太空,这难免让人联想到过去殖民时代的悲惨历史,而那个时代是以对有色人种和妇女的歧视为特色的。他给人的感觉是那是他设想中的未来。沃克维茨指出:“这种方式不仅有害于我们对未来太空探索的设想,甚至还有替过去可耻的殖民历史洗白的嫌疑。”
作为增强包容性的一个象征性动作,NASA的局长已经宣布,2024年重返月球的计划中预计将包含首位登月的女性宇航员。按照目前的规划,不同于以往的阿波罗计划,此次2024年登月,NASA计划在月球轨道上设置一个深空空间站,并以此作为中转站,抵达月球表面。
人类首次实现月球背面的软着陆:中国“嫦娥4号”探测器
中国也不甘落后,正全力开发载人登月的相关技术。在2018年,中国加快了其“长征九号”重型火箭的研制进度,这款巨型火箭尺寸和能力与当年执行阿波罗登月的“土星5号”相当。
在月球背面行驶的中国“玉兔2号”月球车
中国相关部门曾经公开宣称,这款超级火箭将用于在2030年代执行中国的首次载人登月任务。或许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国所展示的巨大进步和雄心,正是美国突然之间对载人登月重燃兴趣的重要原因之一,甚至可以看出美国对中国的巨大潜力显示出一些焦虑,比如他们原先公布的时间是2028年重返月球,而现在在美国总统的直接指示下,NASA重返月球的时间被重新设定在了2024年,提前了4年之久。
亚马逊老板杰夫·贝索斯向公众展示其旗下的“蓝色起源”公司研制的“蓝月”登月器
如果下一位在月面上行走的人类不是中国人,也不是美国政府的宇航员,那么很有可能会是亚马逊老板杰夫·贝索斯派遣的采矿工程师。在今年5月份,贝索斯旗下的私营航天企业“蓝色起源”向外界展示了一款全新的登月着陆器设计,名为“蓝色月球”。在发布会现场,贝索斯宣称这台着陆器将帮助美国达成特朗普总统所要求的,在2024年让美国人重返月球的使命。他说:“是时候重返月球了,而且这一次我们将要留下来。”
月球公民
如果中国,美国政府和美国的私营企业都成功将人送上月球,他们将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国际性的月球村之中。一个国际化的月球村正是欧洲空间局主管简·沃纳所支持的理念。不同国家,不同专业的人们将混合在一起工作。或许你会看到这样的景象:在月球南极进行考察的中国宇航员们会在路途中偶遇来自其他国家,前往月球背面架设无线电检测设备的天文学家们。月球背面是一个无线电宁静区,月球本体屏蔽了绝大部分来自地球的信号,因而能够非常好的接收来自宇宙深处的无线电信号。这一点极其重要,以至于最近意大利国家天体物理研究所的克劳迪·马可尼博士公开呼吁,要将月球背面划为“射电静默保护区”,保护这里纯净的无线电信号环境。如果要真的做到这一点,那么相关政府和企业需要共同努力,制定严格规章制度,规范对月球开发的相关行为。
有些人认为,应当将月球视作类似国家公园的角色,其目标是保持其原始环境。但如何做到这一点?这毕竟将涉及到法律规范问题。在这方面必须十分慎重。这一方面,不仅仅是政府,相关科学家,以及普通公民也都应该参与相关议题的探讨。不过,科学家们担心,要让人们认识到月球环境的重要性,难度可能要比在地球上更大。原因很简单:月球太遥远了,似乎和人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是近地空间和其他行星资源应当被视作全人类共有,它属于所有人,所有国家,所有民族。因此,在遵循“先到先得”的太空开发原则之下,如果没有长远规划和约束,没有对于环境保护的意识,是不合适的。
今天,人类在太空中的行为受到1967年制定的《外空条约》的约束。根据这项规则,所有天体,包括月球,都不得被任何国家或机构宣布为私有领地或领土。但这项规则并未禁止采矿以及其他开发活动。全部108个条约缔约国,以及所有的企业,在月球上的行为都必须遵循相关规定,基本上将月球等同于公海。在地球上的海洋中,在距离沿海国海岸线之外200海里之外,就属于国际水域,各国都享有同样的权利,这里同样遵循先到先得原则,谁先抵达这里,并有能力进行开发,就可以优先获得这里的资源并借此获取巨大利益。
还有一个角度需要得到考虑:月球本身。普通人的一生,相比于月球从诞生至今经历的漫长岁月,简直就是一瞬间。这给了我们一种强烈的紧迫感,希望自己可以在短短的,大约70年左右的寿命期间取得一些成就。然而,对于月球保护而言,真正可持续的月球环境,实际上应该是让它保持原始的状态,不去打扰。
这颗距离地球最近的天体拥有重要,强大但同时又非常脆弱的环境。我们需要去理解它,并且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三思——我们有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我们要重返月球并建立殖民地?我们有必要建立这样一种意识:即将月球视作一个我们世界之外的实体存在,并给予其尊重。
沃克维茨指出:“在新一轮的全球探月高潮期间,只要我们目光长远,更加注重包容性,我们将可以做的更好。”是的,进入太空非常困难。但是既然我们可以在工程学上克服这样的困难,我们在包容性方面,也应该可以做到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