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汽车掌舵人魏建军,这位在传统车企中率先效仿小米汽车营销路线的领航者,近期在直播舞台上的身影似乎逐渐淡去。自九月以来,除了参与长城灵魂重机车的上市活动,他几乎未在个人直播中露面,即便是广州车展的发布会直播,也未见其身影。魏建军专属的视频栏目《魏建军的周末》,在抖音平台上也仅更新了四期,最新一期停留在了他六月底于重庆进行的城市NOA直播。
然而,魏建军并未远离公众视野,他更多地转向了媒体专访,输出自己的观点,批判行业无序竞争。在《央视新闻》直播间,他自信地宣称长城智驾水平行业领先,过去未被广泛认知只因传播不足;与《新浪财经》CEO邓庆旭的两次对谈中,他严厉批评车企价格战的后遗症将长达六七年,带来毁灭性影响;最近,在与《汽车商业评论》总编辑贾可的对话中,他又提及了内卷问题,明确表态支持整治内卷式竞争。
魏建军的这一系列举动,让他在公众面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不谈销量,认为追求销量排名无意义,长城不惧销量下滑。在中国电动车市场蓬勃发展之际,他甚至直言中国电动车并无核心技术优势,仅有产业链优势。这种言论,无疑让他显得颇为“委屈”。
魏建军学习直播、开通短视频,初衷是长城有技术却苦于营销不善,外界对长城汽车存在误解。如今,他对外强调反对内卷、反对价格战,旨在推动行业健康发展。面对“愤青”的指责,魏建军在一次访谈中澄清,他之所以发声,是因为对这个产业有深厚情感,这是他人生中的大事,再次强调产业需要规范、健康发展。
然而,在销量为王的中国汽车市场,魏建军的“委屈”或许难以引起公众共鸣。回顾过去,魏建军下场直播,更多是形势所迫。今年三月,他发布微博,正式宣布亲自下场做营销,表示期待用户的分享,用户的声音是他们前进的动力。这一微博账户他虽早已注册,却从未启用。过去,魏建军一直抗拒镜头,鲜少对外发声,甚至面对镜头会紧张到手心冒汗。
汽车市场的激烈竞争迫使魏建军走到台前。小米汽车上市的超高热度给了他巨大触动,雷军凭借一款非主流轿跑车型,上市24小时就收获近九万订单,一年销量超十一万,是魏牌今年累计销量的两倍有余。魏建军开始认真学习雷军的营销方式,不仅亲自出席小米SU7上市发布会,还在微博开通次日,到北京现场观摩,与雷军互赠旗下汽车,雷军提了辆坦克700,他将一台小米SU7开回保定调研。
魏建军对雷军营销方式的模仿几乎是全方位的。从智驾直播换上摩托车服,到全新蓝山上市发布会上的个人演讲,再到北京车展期间与其他车企CEO互访、邀请汽车达人一起直播,都能看到雷军的影子。他不仅亲自下场,还调整组织架构,年初将长城的中台数量扩展至八个,新增新媒体直播运营中台和商品管理中台,新媒体直播运营中台的重点项目直接向他汇报。
然而,在一众下场做直播的车企CEO中,魏建军又显得有些“拧巴”。在全新蓝山发布会上,有人建议他邀请周鸿祎试驾,他直接拒绝,表示“我们不需要他试驾”,并强调“让广大用户认可才是认可,不能用流量代表产品的价值”。周鸿祎对此表示理解,称现在车圈太卷,压力太大,宣传越来越难做,用户越来越不买账。
魏建军在接受媒体专访时澄清,他并非针对周鸿祎,而是针对当下车企博流量的乱象。他表示,长城需要流量,更需要有质量的流量,消费者的信任与认可才是目标。他用事实证明,而非用流量证明。客观来说,在一众传统车企掌门人中,魏建军已是过去一年中最卖力直播、拍摄短视频的人。
尽管魏建军频繁下场营销,但长城汽车的销量并未显著提升。今年前十一月,长城销量同比下滑1.81%至109.8万辆,距离年初定下的190万辆销量目标不足六成。在国内新能源车渗透率连续多月超50%的情况下,长城汽车的新能源销量占比仅为25.46%,在上汽、吉利、奇瑞、长安等传统车企中排名垫底。
魏建军不回避销量下滑的话题,多次公开表达自己对销量的看法,堪称最激烈反对唯销量论的车企掌门人。他表示,长城汽车不害怕销量下滑,销量前十名的车企大部分都亏钱,销量哪怕跌落前十也不怕,也不去追求没有意义的销量。然而,三年前,他对销量的看法并非如此,2021年,他曾坚定提出长城汽车要在2025年实现全年销量400万辆,其中80%都是新能源车。
然而,新能源转型的效果并不理想。2022年,长城汽车旗下的六大品牌哈弗、魏牌、欧拉、坦克、长城皮卡、沙龙相继推出十多款新能源车型,但全年销量同比下滑16.66%,新能源车占比仅为12.34%。2023年,长城跟随特斯拉、比亚迪的步伐,激进参与价格战,但利润同比下滑了15.06%。从那时起,魏建军对销量的看法开始转变,强调汽车产业要高质量发展,行业要有底线思维。
在今年的长城汽车年度股东大会上,魏建军直言,长城汽车有所为有所不为,亏损特别严重的就适度少销售,不亏或者微亏、利润比较高的就大力推广。事实上,长城汽车历史上一直都更看重利润而非销量。2006年,长城销售8.6万辆车,远低于吉利的20万辆和奇瑞的30万辆,但企业净利润6.85亿元是最高的。
如今,长城汽车放弃了盲目追求销量增长,虽然销量同比下滑,但营收同比增长19%、净利润同比增长108.78%,创下历史新高。这主要得益于车型结构的改善,单车平均收入上升。主打小型车市场、单价更低的欧拉品牌销量大幅下滑,价格更高的坦克品牌销量占比接近20%,同比增长超过62.43%。
魏建军最近一场直播,贡献给了他心心念念的摩托车。他热爱摩托车,和热爱越野、跑步一样,从1984年就开始骑摩托车,至今仍然会骑着宝马摩托车到公司参加活动。今年,长城发布了首款国产八缸摩托车长城灵魂S2000,这是一款最高售价接近30万元的重型机车,并非市场主销的摩托车型,但魏建军执意要做,表示要干就干中国最好的重机。
长久以来,军人家庭出身的魏建军在公众面前一直都是有情怀、专研技术的硬汉形象。面对社交媒体时展现的“拧巴”、后续对当下竞争环境毫无保留的批评,都可以看作这种性格的延续。然而,公众难以共情魏建军的原因之一,是他过去一年频繁发声,却很少提及长城内部规划是否存在失误,也从不谈及过去两年长城高管的大面积流失。
过去几年,长城内部调整频繁。2022年,在长城打拼了30年的王凤英离开,她一直被外界视作是长城内部仅次于魏建军的“二号人物”。此后,长城高管团队变动不断,欧拉及沙龙品牌总经理文飞、长城汽车品牌公关总经理果铁夫、魏牌新能源CEO陈思英、哈弗原总经理李晓锐等相继离职,市场一度热议“长城为何留不住人才”。
长城在新能源车时代的掉队也有自身原因。尽管魏建军一直强调长城在技术研发上并不落后,但长城在新能源转型阶段犹豫不决,导致错失先发优势。今年魏建军的高调营销,也似乎未能拉动整个集团转向。长城高管在微博上的公开发声,更像是对老板的营销,而非直面公众。